澧阳书院的德育传统
清乾隆三十六年(1711年),浙江钱塘举人梁敦书,任岳常澧道守道,鉴于澧州原有书院迭遭兵墮 ,已荡然无存,离任时捐俸二百金,存典生息,澧阳书院之建实肇端于此。乾隆五十二年(1787年),浙江长兴进士藏青荣任守道,与知州方淮祺、学正王室龙及训导柳青等合议首事以建书院。乾隆五十四年(1790年),在城西隅原谿东书院遗址动工兴建,三载落成,共建堂舍51间。
乾隆五十六年(1792),书院开始延师讲课,当时是“多士云集”。教学内容为《四书》《五经》,习作八股,读诗写诗,向学生进行伦理修身教育及习字等等。书院开办至清光绪二十八年(1902年),改为澧州官立中学堂,历时113年。
澧阳书院113年的历史,传承了我们民族教育源远流长的德育传统,其所包含的德育思想博大精深,涉及道德、政治、世界观、人生观、价值观、情感、态度、文化心理、社会心理诸多方面,这些优秀传统因为澧阳书院的存续得以薪火相传,连绵不断。它们不仅证明着书院昔日的辉煌,证明着一中根植的这块土地的人杰地灵,而且构成了一种巨大的现实力量昭示和教育着今天的一中人。挖掘他们的历史传统,汲取具有现代价值的精神滋养,将它们融注于我们的教书育人之中,发扬并光大之,为社会培养出更多忧国忧民、经世致用、品学兼优的人才,是我们今天一中人的责任和使命。
一、兴贤育人,先德后艺。
我国教育传统历来强调德高于智。孔子在《论语》中说:“谨而信,泛爱众,行有余力则以学文。”《大学》云,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及至《中庸》,也认为,“道也者,不可须臾离也。”今天我们学生读到的《师说》,言“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”,将“传道”置于句首,足见传统教育中,历来将德育工作置于首位。魏式曾《澧阳书院志序》中引雍正世宗上谕有:“建立书院,择文行兼优之士,读书其中”;又引乾隆元年高宗上谕有:“立之仪节,以俭束其身心。”魏氏又言,“先德行而后文艺,士生文教昌明之世,宣如何循名责实,以无负列圣于謨?”当时的知州方维祺也在其《澧阳书院落成记》中,言之谆谆,“而久于其道,至于礼让兴行,风俗纯美,斯教之成也。夫书院之设,董之以师儒,聚之以友朋,程之以课读,而加之以奖励,所以磨揉迁革,陶冶溶液,反其不善,以归于至善善己耳。”从这些前人的记述中,我们看到了“德高于智,群己和谐”传统的一脉相承,它和我们学校今天重视德育工作,把德育工作置于首位,降低德育工作重心,增强德育教育的实效性等提法异曲同工,所不同的是,新的社会、新的时代,我们赋予了德育更加丰厚的内涵。
二、知、情、意、行,学、思、行的结合。
教育不应该是教育者施予被教者的简单行为,被教者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,自觉、主动地完成知、情、意、行的过程,方能获得真知。孔子在《论语》中就强调,“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,多见而识之,知之次也。”还告诫弟子,“学而不思则罔,思而不学则怠。”亚圣孟子还说“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,所以忍心动性,增益其所不能。”都是强调接受教育的过程中,必须是知、情、意、行的全面参与。澧阳书院承续了这个传统。李瀚昌《澧阳书院学约》上说,“《四书》反身录语语切己,最宜熟玩。……及汉唐以来诸儒经解,孰非孰是,心中自有权衡。是则从之,非则去之,不切己则姑舍之。”恰合孔圣人“多闻择其善而从之”,而“心中自有权衡”就是强调思考。博闻、多思,然后“取其切己而有益耳”。学得之后,应该躬亲践行,不可沽名钓誉,“毋乃徒慕虚名,勿求实践”,应“砥行砺名”,“掇巍科,登显秩,由良儒而为良吏”,经世致用,使“风俗纯正”。今天,我们全面地审视这个过程,它们实际上蕴含着一个道德构建的过程,即首先以道德观念的认识为起点,以道德信念的建立和道德自觉性的培养为基本要求,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实践目标,反映了道德品质的形成和发展的一般规律。也体现出,道德人格、个体德行的培养是一个由内而外不断生长渐次实现的有机过程,按儒家的观点,指出了由“内圣”而“外王”的人格渐次生长、实现的具体途径,从而建立一个内外一体,伦理与政治合一的完整模式。
三、见贤思齐,正己范人。
儒圣有言,“见贤之焉,见不齐而内自省也。”今天我们常说,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。澧阳书院的教书育人中,特别注重树立典范感染学生,让学子们在对榜样的感化中修炼自己的德行,汲取有益的学习方法与经验。曾在此讲学三年的陶澍题澧阳书院的名联,足以彰显此传统。“台接囊萤,如车武子方称学者;池临洗墨,看范希文何等秀才。”举县内苦读成才的两处文物古迹,励己勉人,要像刻苦读书的车武子一样勤奋学习,也要像具有“先忧后乐”襟怀的范希文那样树立远大志向。当时学正王室龙在《澧阳书院序》云,“澧之山水清秀,代有闻人,名臣贤相,若晋之车武子,唐之李文山;而三凰山、洗墨池,则宋之范文公正读书遗迹宛在。”这是最有说服力的感染和教育,家乡人,熟悉事,可效可仿。李瀚昌《澧阳书院学约》中,亦列举有“澧故屈、宋游眺地,子弟美秀而文。”“宋陈烈苦记性不好,静坐百日,过目不忘。”“董仲舒目不窥园,管幼安坐而穿榻,其静专如此,故克成大儒。”对古代贤士的列举也涉及到了读书心态和方法的指导。我们今天的学校德育教育,也常常必须引进鲜活的榜样激励学生,鼓励学生见贤思齐,在其内心深处实现德育内化的过程。按心理学家马斯洛的观点: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由需要引起的。一旦需求产生,就会成为一种“支配行为”的力量,成为从事各种活动的源泉和动因,这种源泉和动因,就是“内驱性”,由此而产生的力量就是“内驱力”。由榜样激发出了内驱力,赶超榜样就是可望可即的事了。
四、内省外注,躬行实践,切磋交流。
孔子《论语》中指出,“不怨天,不尤人”,训诫弟子少要求别人,多要求自己。其责人也简以约,其责己也重以周,宽以待人,严于律己,多在内省上下功夫,“吾日吾三省吾身。”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特别看重个人修养,“修身”是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的综合体现,不仅是立身做人的基础,而且是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的前提要求。澧阳书院对执教者和学生在此都有严格要求,“窃惟书院之设,所以教育人才,砥行砺名,储国家棫朴 菁莪之选”,“书院之长,必选经明行修足为多士模范者。”学生“必择乡里秀异,沈潜学问者肄业其中。其恃才放诞,佻达不羁之士,不得滥入书院,”教育者“亦借之修省,不敢徒以言教。”主教者德行高洁,“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”今天,我们要求广大教师德高为范,学高为师,用人格的光辉照亮学生的心灵,用节操的光明引领学生的前程,也是这种传统的延革与发展。
关于躬行实践。中国传统教育早在《中庸》时代,就将“笃行”当作学习过程的五个步骤之一,史料载,一老儒慕名来澧阳书院,说是《尚书·禹贡》中有一段话:“岷山导江,东别为沱,又东至于澧,过九江,至于东陵。”请生员解释。当时的主讲陶澍因此组织生员讨论、研究,带领生员赴安乡、泛洞庭、走松滋、查枝江,再命题作文,师生一道写就了《荆州江沱九江说》,回答了老儒的诘问,弄清了澧水、枝江、九江、洞庭湖的历史变迁,给后人留下了一篇非常重要的区域地理的学术著作。魏式曾告诫学子“毋乃徒慕虚名,弗求实践”,强调“学问必求根柢,经济发为文章”。陶澍的实践活动及文献的记载昭明一点,“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须躬行”。这也是今天我们教导学生常提到的经典。
一位哲人曾说过,你有一个思想,我有一个思想,我们彼此交流,于是我你就各自拥有了两个思想。澧阳书院鼓励学生们相互交流,在相互学习中相互促进与提高。学规上说,“讲习必赖朋友,方不至悠悠度日。子路喜闻过,令名无穷焉。”“玉必攻于他山,金宜范以大冶,严惮切磋,师友是资,鼓舞而熏陶之。”
五、重视教化,崇尚气节,反对功利。
《学约》告诫学生,读《论语》要在忠恕,读《大学》要在知止有定,读《中庸》要在喜怒哀乐之未发,读《孟子》要在好恶与人相近。理明心定,自然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“应酬细故,当让人,毋使人让我;当容人,毋使人容我;可吃人亏,毋使人吃我亏;可受人愚,毋使人受我愚。”藏荣青亦认为,“学校之行,敦诗书而悦礼乐,盖治化之渐被深矣。”王室龙则说,“乃或急于仕进者,徒以浮文为猎取功名之具,而于经史之精华,古贤之经济,未能实窥其堂奥,失其义矣。诸生受业于此,诚于讲贯,息游之下,缅想当日希文之风,因以其所得于师授者,归而诲其子弟,则风俗之纯庞,贤良之辈出。”用我们今天的话说,书院是在对生员们进行价值取向、价值观的教育,读书的目的不在博取功名,而在修炼品行,提升德操,淳化风气,经世致用。
六、择交、慎言、戒奢。
此为立身为人之道。中国传统说法择友的标准,“益者三友,友谅,友直,友多闻”。书院的学约中,曾谈及交友的原则,“交游最宜审择……,欲作好人,须寻好友。”关于慎言,孔夫子有言“君子敏于行慎于言”,书院的告训中,提到言语尤其要谨慎,并危言,“人生丧家亡身,言语占了八分”。多做实事,少讲空话,静坐常思已过,闲谈莫论人非,都是今天我们做人的基本原则。另外,书院一直倡导奉行勤俭之风,力戒奢糜。打从修建之初,是乃源于守道的捐俸,后臧使下车,捐俸为之倡,都人士举相与踊跃,鸠工庀材,乃修建而成。书院建成后,一直倡导的是车武子与范希文的苦读兴国精神,囊萤夜读和断齑画粥的故事,口皆成诵。《学约》还告诫学子,“习俗移人,惟奢为甚。雕梁画栋,履丝曳绣,于人轻重无关也,徒自即昏惰耳。年少之人,不以学问不如人为耻,而唯耻衣履之不如人。诸生戒之。”
澧阳书院在德育教育方面,为我们留下了丰实的精神遗产,形成了优秀的德育传统。重视并继承这些传统,是我们当前进行德育教育的必然选择,在继承的基础上不断创新,是我们进行德育教育发展的必然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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