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文学一点体面
——读《青铜葵花》有感
它不再模仿生活,而是生活模仿它。
在《青铜葵花》一书,曹文轩他揭露大麦地人们生活的贫穷与落后,但他看到的不是饥肠辘辘等死的村民,而是青铜一家作为大麦地最穷的存在,就算没有新衣服穿也要有干净衣服穿的生活态度;他揭露文革对知识分子的摧残,但他看到的不是被红卫兵肆虐扫荡的大地,而是白天劳动晚上开会后,深夜仍雕刻着青铜葵花的艺术家信念;他揭露社会的黑暗,但他讲述的不是丑人的虚伪,而是被排挤、被打压后仍扬起来的微笑。
曹文轩的“体面”文学,让我想起了齐泽克的一句话。
齐泽克谈到南斯拉夫时代的萨拉热窝,那时西方的媒体争先跑到萨拉热窝,只为去寻找残缺的孩童尸体,被强奸的妇女,被击杀的平民,用血淋淋的文字去吸引大众的眼球,让饥渴的人们在满足其需求的同时感叹着:太惨了。
于是齐泽克发问道:“为什么媒体不能报道一些人们在战火中仍体面活着的事情呢?
萨拉热窝的悲剧在于什么?在于一个穿戴整齐正式夹着公文包的男人,一大早照常去上班,却要在一个十字路口加快前进的脚步,因为可能有塞尔维亚的人正躲在高楼上准备射击;在于一个穿越重重战火来到法院办离婚手续的女人,只为自己和丈夫能过上正常的生活;在于一个每日每穿都要提心吊胆准备迎接死亡的老妇人,仍然在每天早上起床后梳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……齐泽克说的是,哪怕在最糟糕的情况下,萨拉热窝的人们仍尽一切可能,体面地活下去。
他们说文学是现实的模仿。
所谓“批评现实主义“,他们揭露反映最荒诞的现实,最残忍的真相,最肮脏的人性,最恶心的社会。成人在成人的世界中打拼挣扎时,时常会因挫败无助进而心生厌恶,他便把他所厌恶的这个残酷的世界揉碎了,融进他的文字里,把文章染得一片漆黑。
然后,让孩子们去阅读。
但是,孩子不是成人,他们的世界就那么大,一疼,就是整个世界。所以所谓的提前认识这个真实的世界,变成了提前毁灭孩子们的世界,不遗余力地去摧毁世界在孩子们眼中最起码的体面。
是的,孩子们也要长大,孩子们也终将走向社会,社会也并非一片光明,总有阳光下的阴影,无法避免的黑暗,用现实的文学去让孩子认识这个世界,是好的,简单粗暴,直击要害。
但孩子也是最好的模仿者,文学给他以不堪,他们便报之以不堪。
还好,还有曹文轩和他那颗温柔的心,一直用最“体面”的文字,以最“体面”的方式让孩子认识这个不那么“体面”的世界,去提醒这个不那么“体面”的世界多一些“体面”,去呼吁这个时代在追求深刻的同时留给文学一点体面。
可喜的是,在这个世界上,总有人在体面地活着。
像曹文轩想的那样,像书中写的那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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